紅色出版家李達與筆耕堂書店
在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中共黨史文獻中心保存了一批署名為“筆耕堂書店”的紅色文獻。筆耕堂書店創(chuàng)辦于20世紀30年代的上海,在白色恐怖的環(huán)境下堅持出版系列圖書7年之久,為傳播馬克思主義和紅色出版事業(yè)作出了貢獻。筆耕堂書店的創(chuàng)辦者就是中國共產(chǎn)黨創(chuàng)始人之一的李達及其夫人王會悟。
五四運動后,李達便致力于研究、宣傳馬克思主義。早在1920年11月,李達就擔任中國共產(chǎn)黨上海早期組織的刊物《共產(chǎn)黨》的主筆,用紙筆積極宣傳社會主義革命。黨的一大召開后,他積極投身紅色出版事業(yè),成為一名馬克思主義“播火者”。1921年9月1日,中共中央局在上海創(chuàng)辦人民出版社,出版社的運營便由時任中央局宣傳部主任的李達負責。短短一年間,人民出版社就出版了15種宣傳馬克思主義思想的圖書。李達在其中厥功甚偉,可謂中國共產(chǎn)黨出版事業(yè)的開拓者。
1923年,李達因種種原因離開黨組織,但其馬克思主義信仰沒有動搖,他始終堅持通過各種方式宣傳馬克思主義。在創(chuàng)辦筆耕堂書店之前,就進行過創(chuàng)辦書店出版馬克思主義圖書的一些探索。大革命失敗后,馬克思主義被國民黨反動派視為“洪水猛獸”,相關研究成果難以公開出版,已出版的圖書也多在查禁之列。李達本人也因“宣傳赤化甚力”被反動軍閥通緝。但他不畏艱險,發(fā)起創(chuàng)辦了昆侖書店,在短短的4年時間里,昆侖書店先后出版了20余部宣傳馬克思主義的著作,包括國內第一部《資本論》中譯本,以及《反杜林論》《政治經(jīng)濟學批判》等。在白色恐怖的氛圍中,這些著作的出版對革命事業(yè)可謂莫大的支持,但昆侖書店很快成為國民黨反動派的眼中釘。1931年,國民黨反動派勾結租界當局以新聞檢查為由禁止昆侖書店發(fā)行新書。翌年,昆侖書店被租界巡捕房查封。
昆侖書店遭此劫難,李達卻愈挫愈勇。昆侖書店被查封后不久,李達以王會悟的化名“王嘯鷗”的名義在上海英租界登記創(chuàng)辦了筆耕堂書店。相比昆侖書店和此前的人民出版社,筆耕堂書店只有李達和王會悟二人支撐,既缺乏經(jīng)費,也沒有固定辦公場所,稿源和發(fā)行渠道更無從談起。出版條件和環(huán)境越來越惡劣。盡管如此,李達克服種種困難,堅持出版圖書,編輯、購買紙張等工作均親自上陣。王會悟則分頭跑印刷和發(fā)行。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現(xiàn)存確定為筆耕堂書店出版的圖書共6種,包括《政治經(jīng)濟學教程》《反杜林論》《黑格爾與辯證法》《辯證法唯物論教程》《新哲學辭典》《社會學大綱》等。圖書出版數(shù)量雖遠不及同時期其他出版社,但在當時極端嚴峻復雜的斗爭形勢下殊為不易。
囿于規(guī)模和經(jīng)營狀況所限,筆耕堂書店不可能大量出版圖書,但目前所見筆耕堂書店版圖書均選題科學、質量上乘,部分圖書還對馬克思主義研究具有開創(chuàng)性意義。它們一經(jīng)出版,便受到讀者廣泛歡迎。其中,《社會學大綱》于1937年5月出版后,又于同年6月、1938年5月、1939年4月三次再版;《辯證法唯物論教程》一書更是再版五次之多。從選題和類型上看,這些圖書大致可分為以下三類。
一是李達本人的講稿及譯著。1932年,李達來到北平,先后任北平大學、中國大學教授,留下了大量講稿,但因他受到國民黨當局防范和監(jiān)視,想公開出版這些講稿已不可能。因此,筆耕堂書店就成為李達“自產(chǎn)自銷”的一個平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當數(shù)1937年5月出版的《社會學大綱》。該書根據(jù)李達在北平大學任教時的講稿整理而成,系統(tǒng)闡述了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觀點,是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史上一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著作?!渡鐣W大綱》出版后,李達托王會悟冒著巨大風險寄給了遠在延安的毛澤東。毛澤東對此書高度欣賞,通讀了不下十遍,寫下了一萬多字的批注和讀書筆記,并向延安的干部推薦,稱其為中國人自己寫的第一本馬克思主義哲學教科書。
二是翻印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著作。翻印吳亮平譯《反杜林論》,該譯本此前由上海江南書店出版,吳亮平1930年被捕入獄,該書成為禁書。筆耕堂書店針鋒相對,于1932年7月翻印出版了該譯本,可見李達敢于為真理而斗爭的勇氣和魄力。
三是馬克思主義研究著作。如被毛澤東譽為“人民的哲學家”的沈志遠從蘇聯(lián)回國后出版的第一本書就是筆耕堂書店版《黑格爾與辯證法》,全面系統(tǒng)闡述了黑格爾辯證法與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的區(qū)別。此外,筆耕堂書店還曾計劃出版《中國現(xiàn)代經(jīng)濟概論》《哲學小辭典》《(唯物史觀)世界史教程》《經(jīng)濟學大綱》《貨幣學大綱》《世界史大綱》等圖書,但因種種原因,目前未見存世。由于全民族抗戰(zhàn)的爆發(fā),筆耕堂書店于1939年7月前后停止了出版活動。
在極其危險復雜的斗爭形勢下,筆耕堂書店在運行的7年時間里,出版工作始終處于地下隱蔽狀態(tài):書店在上海英租界用化名注冊登記,從沒有公開真實且固定的地址,圖書內容也都經(jīng)過精心“包裝”。除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著作外,筆耕堂書店出版的其他馬克思主義研究著作一般都避免使用馬克思主義等名稱,而是以“社會學”“經(jīng)濟學”“政治經(jīng)濟學”等中性的學科名稱加以掩飾,躲過了敵人的檢查。
中共黨史文獻中心目前典藏筆耕堂書店出版的圖書共3種7冊,其中包括:恩格斯著《反杜林論》,沈志遠著《新哲學辭典》,蘇聯(lián)學者奧斯特羅維采諾夫、拉比杜斯著《政治經(jīng)濟學教程》(上、下冊)等。這些圖書的出版時間集中在1932——1933年,主要為筆耕堂書店早期出版圖書。其中,沈志遠的《新哲學辭典》是中國人編譯的第一部馬克思主義哲學辭典,成為大量青年自修馬克思主義的工具書。
筆耕堂書店是紅色出版事業(yè)的組成部分。李達夫婦作為黨外的布爾什維克,不畏強暴傳播馬克思主義,用紙筆和印刷機有力反擊國民黨反動派的文化“圍剿”,在白色恐怖下給予同情和向往革命的廣大讀者以巨大的鼓舞。筆耕堂書店出版的現(xiàn)存書籍也為研究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史提供了珍貴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