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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在金爵獎主競賽單元,看到更多“別處的風景”
來源:文匯報 | 柳青  2024年06月14日08:57

今年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開票后,最早售罄的電影有哪些?名導新作、戛納直通車和4K修復這些單元的展映影片“秒空”,這是預料之中的;通常被認為更受電影從業(yè)者和專業(yè)人士關(guān)注的金爵獎主競賽單元,如今同樣一票難求。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以注重觀眾體驗和觀眾參與為特色,時至今日,的確在主競賽單元和普通觀眾之間締造了極強的聯(lián)結(jié)感。

第二十六屆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共收到來自世界各地超過2000部報名參賽影片,其中涉及的國別涵蓋到孟加拉國、蘇丹、納米比亞、多米尼加等這些長久在電影版圖上被遮蔽的國家。最終,以低于“百里挑一”的比例嚴選出14部入圍作品,其中12部世界首映,2部國際首映。這些影片的地域和風格跨度極大,既網(wǎng)羅最優(yōu)秀的華語電影新作,又視線遍及“全球南方”的第三世界國家電影;有正面介入社會議題的寫實風格劇情片,也有側(cè)重于影像語言革新實驗、無對白的視聽寓言;有曾入圍金爵獎主競賽單元的導演與上海再續(xù)前緣,也有屢次參與戛納影展的歐洲新銳導演把新作交給上海。

4部華語電影入圍,三代導演同堂

今年入圍的4部華語電影,分別是顧長衛(wèi)導演的《刺猬》、管虎導演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魏書鈞導演的《陽光俱樂部》和張大磊導演的《星星在等我們》,形成“第五代”“第六代”和“六代后”三代導演同堂的場面,“第五代”壯心猶在,“第六代”突破自我,“六代后”創(chuàng)作多元。

顧長衛(wèi)電影的主角,永遠是不甘于平凡卻被平凡生活困住的人們,《孔雀》的姐姐和《立春》的王彩玲都是這樣,《刺猬》延續(xù)了這番表達,主角換成一老一少兩個男人,分別是葛優(yōu)和王俊凱扮演的姑父和外甥,姑父是老一輩人眼里的“魔怔”,而外甥在眾人看來悲慘地重蹈姑父的覆轍。這一類“尷尬的人”在顧長衛(wèi)的電影里是常態(tài),然而對于葛優(yōu)和王俊凱而言,觀眾拭目以待他們跨出各自的舒適區(qū),交出讓人感到眼前一亮的表演。

對比《金剛川》《八佰》《老炮兒》,《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管虎的作品序列里顯得是異數(shù),影片在當代大都會背景下、在浪漫愛情類型片的框架里探討普通人如何積攢勇氣面對偶然的命運。黃渤和倪妮扮演的男女主角,因為特殊時期的航班熔斷而滯留香港的酒店,素昧平生的兩人因此發(fā)生交集,或許,比起他們的親密關(guān)系,更能牽動觀眾情緒的是對那些尚且近在眼前的“往事”的回憶。

魏書鈞因短片、長片屢次入圍戛納影展,成為最受矚目的華語新生代導演,其實他真正進入中國觀眾的視野,是因為與朱一龍合作《河邊的錯誤》。新導演和明星演員產(chǎn)生的化學反應(yīng)最能攪動電影市場,他的新片《陽光俱樂部》同理,這部風格幽默質(zhì)樸的家庭電影,最大的亮點和看點是黃曉明增重40斤,塑造一個低智但深愛母親的“好大兒”。

張大磊拍攝第一部長片《八月》時就確立了極有辨識度的作者電影的表達,并因此獲金馬獎最佳影片,《八月》和后續(xù)的《藍色列車》,以及劇集《平原上的摩西》,某種程度可以匯總為張大磊用影像書寫的“追憶逝水年華”。新片《星星在等我們》是他真正把視線對準當下,片中主角是一群偶然走到一起的邊緣人,一輛駛向邊境的皮卡載著落魄中年、惹是生非的小伙子、尋母的女孩和渴望返鄉(xiāng)的俄羅斯人,這是中國當代電影創(chuàng)作中不多見的公路片,讓人好奇張大磊如何以他所擅長的陰郁抒情,展開此時此刻的邊緣人們的精神世界。

關(guān)注電影邊緣地帶的作品及現(xiàn)實處境

金爵獎主競賽單元的選片,持續(xù)關(guān)注南亞、中亞、中南美洲和非洲這些電影邊緣地帶的作品。孟加拉國的《貝殼的沉默》和哈薩克斯坦的《離婚》,拓展了上海觀眾對“別處的電影”的認知。《貝殼的沉默》女主角未婚先孕,為了愛人,她不甘心隨移民的家人一走了之,她需要結(jié)婚以合法生子,她的記者男友只牽掛“無盡的遠方,無數(shù)的人們”,對她的困境視而不見,影片從一個姑娘進退兩難的處境,延伸到孟加拉國普遍存在于當代社會里的悖論?!峨x婚》也是從一對男女的分道揚鑣隱喻大時代的十字路口,本意不想離婚的男人禍從口出,按宗教傳統(tǒng),掌握話語權(quán)的男人說出口的話就能造成離婚的既定事實,他后悔不迭,四處求神以求挽回;反諷的是,妻子受現(xiàn)代女性主義思潮的影響,趁勢“照傳統(tǒng)行事”,鐵了心就此離婚。時代洪流浩浩湯湯,傳統(tǒng)和當代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相遇。

上海觀眾對伊朗電影并不陌生,但這次入圍的《拾荒人》會讓人們對伊朗電影產(chǎn)生陌生化的嶄新印象?!妒盎娜恕肥且徊块L鏡頭黑白攝影的無臺詞獨角戲,全片沒有臺詞,沒有音樂,也消解了敘事,一個沒有社會屬性的老人在一片沒有過去也喪失了時間感的荒蕪之地,重復地銷毀一切被遺棄之物。這部極簡主義的電影,是一次大膽的電影美學實驗,也構(gòu)成了一則姿態(tài)激烈的關(guān)于對抗的寓言。

今年主競賽單元的入圍影片中,意大利電影《她的重生》與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別有一段情緣。導演帕爾米耶的前一部作品,也是他的第一部長片,入圍2016年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主競賽單元,獲評委會大獎。新片《她的重生》再度入圍金爵獎角逐,可視為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嫡系導演的歸來。金爵獎主競賽單元的選片人談到這部影片一波三折的入圍過程,笑說:“影片刻畫了一個經(jīng)歷了前半生悲劇的女性重啟人生,片名直譯是《她的第二次機會》,導演幾經(jīng)考慮,決定把這部新作留給他視為老朋友的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為此,他將迎來他和電影節(jié)之間的‘第二次機會’。”

一覽今年的金爵獎主競賽單元入圍影片,可以說,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的美學傾向、精神追求,以及吸引的作者導演群體,正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