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朗藝術(shù)需要個性化比較難量產(chǎn) 手病痊愈后亮相 為琴童奉上大師課
昨晚,郎朗在國家大劇院音樂廳舉辦公益鋼琴大師課,為四位來自國內(nèi)不同水平的學生現(xiàn)場指導,大劇院音樂廳1800個座位座無虛席,郎朗風趣幽默而又清晰地指點,不僅讓四位學生大受教益,也讓現(xiàn)場觀看的小琴童收獲頗豐。這是郎朗今年作為大劇院簽約年度駐院藝術(shù)家,第一次在大劇院亮相。今年年初,郎朗因為左手腱鞘炎取消了包括國家大劇院在內(nèi)的全球所有演出。在大師課開始前,郎朗接受了北京晨報記者采訪。
授課 讓學生看到練琴的甜頭
北京晨報:介紹一下這場大師課吧。
郎朗:這次是大劇院十周年,我跟大劇院簽的年度駐院藝術(shù)家,沒想到這駐院就真的住院了。這場大師課是我跟陳平院長的一個約定,要給觀眾最實惠的支持,課上的四個學生來自全國各地,水平有高有低,為的也是讓觀眾和學琴的孩子得到實惠的教益。
北京晨報:你的大師課有什么秘訣?
郎朗:其實也要絞盡腦汁創(chuàng)造一些詞匯,有時候當老師很不容易。有的大師課真的是能夠讓我改變一生,有的大師課我睡著了。我就在想,到底應該做什么形式的大師課呢?如果你是在中央音樂學院或者朱莉亞音樂學院上課,特別專業(yè)的那種大師課,可能跟音樂廳里不一樣。你得分清楚在什么地方為誰上大師課。核心是更加熱愛地去練習,當然,方法上有的注重技術(shù)上的多一些,有的注重藝術(shù)上的多一些。我跟巴倫博伊姆上課時,他說,技術(shù)上的我就不教你了,但是我一定要教會你怎么樣用腦子彈出什么樣的聲音來。面對不一樣的學生,肯定是因人而異,因材施教才對。不能只是把自己想說出來的話說出來,一個好的老師不可能把每個學生教出來都是一個味兒的,那就變成量產(chǎn)了對吧。藝術(shù)可以大型的普及,但是藝術(shù)家比較難量產(chǎn)的原因就是藝術(shù)的個性化比較多。
以前我都是演講式的,后來發(fā)現(xiàn)這一點點的游擊戰(zhàn)式的,也能夠變成課堂一集一集的教材,這幾年編輯我的教材以后,也是對自己這些年的總結(jié)。比如,小朋友練琴的時候,必須有目標才能好好練,家長讓我彈音階,老師讓我彈小調(diào),我就只能彈。可是,我為什么要彈?雖然藝術(shù)不是立竿見影,但是練習的時候要給他看到甜頭,讓他明白為什么要去練。練了半天,我彈的還是一樣,你說我練什么?所以一個好的老師要讓學生看到,實際上你這樣練聲音就會是這樣的,那樣練聲音就會是那樣的。
無論是跟巴倫博伊姆,還是西蒙·拉特,還是艾森巴赫這些大師在一起,這些人最重要的不是教給你什么樣的技術(shù),他們會告訴你,怎么來處理聲音的細微變化,而且是為什么要這樣處理。
傷病 一個月經(jīng)常做噩夢
北京晨報:你的手發(fā)炎,這半年是怎么過來的?
郎朗:痛苦?。¢_始我就不聽話,這手就一直在動,所以就一直恢復得比較慢。最后,醫(yī)生說干脆給你捆上吧!捆上一個月,哎呀,炎癥沒了!捆著的這一個月經(jīng)常做噩夢,現(xiàn)在說起來覺得挺可笑的,但當時一點兒都不可笑。我曾經(jīng)右臂出過問題,但那時候我年輕,好得快。現(xiàn)在我可是充分感受到老了,三十多歲,怎么恢復得這么慢呢。
肯定會減少音樂會,我已經(jīng)下決心了!這對我也是一個打擊,因為我一直都覺得刻苦訓練是一個良好的習慣?,F(xiàn)在發(fā)現(xiàn)真的不能半夜或者在身體比較弱的時候練,很危險,尤其是練一些自己不熟悉的曲目,沒有經(jīng)過熱身就去練。比如這次的拉威爾《左手鋼琴協(xié)奏曲》,因為維也納愛樂樂團為明年戰(zhàn)后一百年紀念,要這首曲子,我沒彈過,這是我老師格拉夫曼彈的曲子。格拉夫曼說,哎呀,你是倒霉了!我和萊昂·弗萊舍當年手壞了的時候,發(fā)了一個毒誓——誰彈這首曲子,誰的手發(fā)炎!完了,你中了這個咒!他對我說,你不可以在彈完李斯特奏鳴曲之后,再練這個左手協(xié)奏曲,你這等于是慢性自殺。
北京晨報:取消了多少場音樂會?
郎朗:這是一個非常黑暗的時候,當我看著一個個音樂會取消,又取消……我看著都想哭,但哭也沒有什么用,這不是童話故事,我淚水一滴,第二天就好了。我問醫(yī)生,能不能有什么藥一下子就好了的?醫(yī)生說,不行,你就當35歲時給自己放個假吧!這期間,我看了一些書。當然,有很多朋友、親戚一直都沒時間見的,這會兒在家嗑著瓜子慢慢聊。生病時感覺到這個世界真的是很美好的,很多同行,平時根本不來往的人都給你發(fā)郵件,關(guān)心我,給我支招兒。
啟蒙 喚醒孩子對音樂的知覺
北京晨報:你對孩子們的鋼琴熱、考級熱,如何看待?
郎朗:總體來說,是好事兒,他學習藝術(shù)總歸是好事兒。當然,如果是逼迫式的那就不一定是好事兒,他們的心里會有陰影的。
考級有用沒用?它在某種程度上是有用的。比賽有用沒用?它還是有用的。正確理解就是,別太認真了。準備的時候要認真,但比賽沒有贏就不要太認真。我7歲第一次參加比賽失敗了,我氣得要上去打評委!這對我有什么好處?沒準兒讓我手還發(fā)炎了,更不好。所以,要有一顆平常的心來處理?,F(xiàn)在有很多孩子水平很高的,比賽沒比好,或者考級沒考過,然后就問我,怎么辦呢?我說,你無所謂,明年還可以比嘛!還可以考嘛!找到自己的不足,爭取進步!也就是這樣,你還能怎么樣!很多人對我說,你看我的孩子,十級啊,十級!他還以為是跆拳道呢!黑帶、白帶的。十級就十級唄!你孩子還得繼續(xù)練。十級是不是就到頭啦?是不是就是武林高手啦?我認為,不要太把這個當成一個魔咒。
北京晨報:你認為什么樣的藝術(shù)啟蒙最好?
郎朗:多來看音樂會,看不看我的不一定。我很小的時候就看很多音樂會?;蛘邘Ш⒆尤⒓酉牧顮I、音樂營,這個很好,你會在那里感覺你學音樂是由衷的。平時被別人逼迫的時候,你總覺得這個世界欠你的,當你進入音樂營或者類似這種特別有趣的環(huán)境中時,你會覺得你是欠音樂的,你的心態(tài)會變。有點兒上趕著不是好買賣的意思。學音樂,有的孩子可能很喜歡,但有的時候是教育方式有問題,被動的學,他就忘記自己的初衷其實是喜歡音樂的。所以,我覺得每個人都要喚醒對音樂的知覺。
李澄/文 柴春霞/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