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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作家協(xié)會主管

《蕓齋小說》說小
來源:北京青年報 | 李建新  2025年05月16日16:32

孫犁的《蕓齋小說》1990年1月由人民日報出版社初版,印數(shù)只有4500冊。我記得是在2004年前后,看到王磊兄在天涯的帖子——他陸續(xù)發(fā)了很多帖子列出自己求而不得的書——才知道曾出過這么一個單行本。那時候孔夫子舊書網(wǎng)的書店還不很多,搜過多次也搜不到《蕓齋小說》。后來有朋友說起,段華應(yīng)該有這本書。果然,再后來,一個帶字母“dh”和幾個數(shù)字(我記不清楚了)的ID,在天涯的帖子下回復(fù)說他有孫犁先生簽贈的《蕓齋小說》。私信聊天,是段華先生。他當年在南開讀書時,是經(jīng)常出入孫犁家的小友。

2008年12月,在杭州出差,那天正在學(xué)士路上閑逛,張勝打電話來,說羅少強兄新編了《蕓齋小說》,問愿不愿意幫忙看一遍稿子?;剜嵵莺蟛痪媚玫揭呀?jīng)排出來的校樣,除了小說,《報紙的故事》等散文好像也一并收進來了。我覺得還是純粹些比較好,和段華老師交流,他說作者對于“蕓齋小說”是有明確界定的,除了人民日報出版社單行本所收篇目,只有《曲終集》里的《心臟病》等三篇可以補入。征求張勝、少強兄的意見,他們也同意刪去散文篇目。后來又找曹亞瑟老師借來《蕓齋小說》初版本和《晚華集》等,通校了兩遍,寫了一篇編后記。擔(dān)心寫的后記有疏漏,又發(fā)給段華老師請教,他的回信在郵箱里還能找到:

建新弟:

電子信和你所寫的《關(guān)于蕓齋小說》都看了,我不揣鄙陋改動了一些,改動之處都用紅色標了出來,而還有一些問題,不是我簡單改動所能解決的,簡單記述如下:

一、文章第三段吳泰昌的文章,所寫不是事實。沒有他代《收獲》約稿,孫犁先生也是要寫蕓齋小說的,這在他給別人的信件里已經(jīng)說明了,所以,這一段我不知道怎么改動為好;

二、如果改動,我以為就不必全文引用吳先生的文章,只是去偽存真,客觀說明即可;

三、關(guān)于校對問題,最好是以《如云集》等為標準;

四、“導(dǎo)引”就是可以寫做“道引”的,那不是錯誤,所以千萬不要改。

五、“平白無辜”也沒有錯誤,所以也不要改動。

……

祝你周末快樂!

段華

2008年12月18日晚,在北京天橋

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版這個版本,張勝做的封面設(shè)計很簡潔。護封上是孫犁手書的“蕓齋小說”書名,內(nèi)封小畫是一只杯子、一部書、一棵蘿卜花。護封用的是一種半透明的特種紙,畫可以隱隱約約地透出來。內(nèi)封小畫是朱新建先生為大象出版社版《耕堂讀書記》畫的封面畫的局部。2006年年初,畫家朱新建到“小眾菜園”論壇來玩,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在那里發(fā)帖回帖,不亦樂乎。有時私信聊天,找朱爺要過簽名畫冊,也送過他打印的木心《溫莎墓園》(那時候木心的書還沒在內(nèi)地出版)。張勝也很喜歡朱新建的畫,借著出版社請他設(shè)計孫犁《耕堂讀書記》封面的機會,說能不能請朱爺畫一幅小畫,而且給出了很具體的要求:一個老式的煤球爐子,帶煙筒,一張桌子,桌子上面有書,有“菜花”,桌前是藤椅(這個畫面是從孫犁的散文《菜花》搬來的)。我學(xué)舌講給朱爺,他一口答應(yīng)下來。2007年初寄來一本剛出版的《人生的跟帖》,書中夾著小小的畫。《耕堂讀書記》印出來后,寄上兩套書,在論壇私信問朱先生,潤筆大概得多少,請出版社開稿費,他回復(fù)說“筆就不要潤了”。

2008年大象出版社出版的《耕堂讀書記》封面就是那幅畫;2009年中州古籍出版社出的《蕓齋小說》,內(nèi)封上印的是畫里桌面上的東西。

說回《蕓齋小說》。2017年張勝和我一塊又做了一套規(guī)模稍大的《孫犁集》,在孫犁舊版集子基礎(chǔ)上重編,五種六冊,包括《荷花淀》《耕堂散文》《蕓齋小說》《耕堂讀書記》《書衣文錄》?!妒|齋小說》一本,在中州古籍版上只改了幾個錯字,我在原來的編后記上又補了幾句話。這套書做的是布面精裝,牛皮紙做護封,護封封面上一個字都沒印。孫犁晚年,喜歡用從各處搜羅的牛皮紙包書,于書衣上信筆記錄,有點像一種形式特別的日記。裝幀設(shè)計的思路便是從這里來。

再后來,我們做了一套平裝文庫本“新文學(xué)經(jīng)典”,五十本書,孫犁的作品選入《荷花淀》與《蕓齋小說》。整套書的設(shè)計請寧成春先生做的,寧老師為每位作者畫了速寫頭像。再次校對后,大約這個版本的文字差錯是最少的。

20年前求一本《蕓齋小說》而不得,后來有三個版本和我多多少少有點關(guān)系。紙質(zhì)書作為實物,拿到手里有一種特別踏實的感覺。有時候翻出這三本書,很多人和事就清晰地浮現(xiàn)在腦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