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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記錄這綠色傳奇。我要向廣大讀者解讀毛烏素沙漠的前世今生,告訴讀者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毛烏素沙漠,一個真實而又靈動的毛烏素沙漠……”
《毛烏素綠色傳奇》,作者肖亦農,2012 年3月出版。在這部長篇報告文學中,作者結合個人經(jīng)歷,描述了以烏審旗為代表的幾代鄂爾多斯人與沙漠對話、抗爭,最終實現(xiàn)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過程。在書中,一大批治沙模范人物和奮戰(zhàn)在治沙一線的林業(yè)工作者,一批在產(chǎn)業(yè)治沙方面扮演重要角色的企業(yè)家等鮮活人物躍然紙上。用工業(yè)化帶動生態(tài)建設產(chǎn)業(yè)化,走“綠 富同興”之路,沙漠治理與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相結合的科學發(fā)展理念等內容,為世界各地飽受沙害的地區(qū)提供了可資借鑒的治沙方案。
專家評論,這 部作品采取大視角、全景式創(chuàng)作方式,歷史與現(xiàn)實交織,中外空間自由轉換,主觀體驗和客觀記述互補,縱橫捭闔,氣象恢弘,還帶著濃重的主觀感受色彩。作品問世后,連續(xù)將全國第十二屆“五個一工程獎”(2009—2012)、2014年第六屆魯迅文學獎報告文學獎收入囊中,并被翻譯為英文、蒙文等多種語言文字 出版。
這部作品是如何誕生的?作者又與沙漠有著怎樣的淵源?“世界防治荒漠化和干旱日”來臨之際,《中國綠色時報》記者采訪了這部報告文學的作者——內蒙古自治區(qū)作協(xié)副主席肖亦農。
在沙漠中我度過了最好的青春年華
看到肖亦農發(fā)來的照片,不由想起他說的話:“我有一張飽受風沙吹拂滄桑的臉。”
的確,鄂爾多斯是肖亦農的第二故鄉(xiāng)。在這個以生態(tài)脆弱、環(huán)境惡劣著稱的地區(qū),人們生活受荒漠化影響非常大。庫布其、毛烏素兩大沙漠,就分別占據(jù)了鄂爾多斯土地面積的一半。
可直到今天肖亦農都會帶著一種親昵的口吻說:“這兩座沙漠都與我有緣。”上世紀60年代,作為知識青年的他,成為生產(chǎn)建設兵團的戰(zhàn)士,首先來到的就是庫布其沙漠!爱敃r我們 的口號是向沙漠進軍,把沙漠改造成良田,許多美好雄壯的口號。”但當時正值文革,所謂的治理沙漠,就是“把原有植被拔掉,沙丘弄平,沙蒿拔回去燒火做 飯”。這樣的作法顯然是對生態(tài)極大地破壞,所帶來的效果當然是每況愈下:“當時兵團的主要任務是搞糧食生產(chǎn),大家付出了很多艱辛,但基本連種子都收不回 來!本瓦@樣折騰到文革結束,肖亦農所在的隊伍也就散了。但他與沙漠的緣分并沒有結束,又被分派到毛烏素沙漠腹地,當上了養(yǎng)護公路的道班工人。公路兩邊還是沙漠,高大的沙丘常見,綠色卻是稀罕物。公路上跑的車拉什么的都有,有一次,肖亦農在路上撿到一個“寶貝”。那是從一輛車上掉下來的一棵細細的白楊樹苗。他順手栽在了路邊的沙子里,還時不常地給它澆點水。慢慢地小樹發(fā)芽了,長出了新的枝葉,但滾來滾去的沙丘又時不常地把它掩住。每當看到這幅景象,肖亦農心里酸酸的:“只露出幾片葉子,就像個溺水的人,伸著手在掙扎!彼麜⒖贪焉匙影情_,讓小樹透口氣。這棵樹苗就這么活了下來,若干年后,肖亦農回去發(fā)現(xiàn)這棵樹還在,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那,沒人在意。但南來北往的小鳥做個窩,放羊的牧人或旅客會在樹下小憩,這讓他感覺很有意義:“二三十歲,我最好的 年華就是在毛烏素沙漠、鄂爾多斯高原度過的,現(xiàn)在也是花甲老人了。這棵小樹也變成了很蒼老的一棵楊樹,不再那么綠油油的,我看著它,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人 生!
突然有一天沙漠沒了,我想這是個很好的題材
也許正是因為與沙漠的這份不解之緣,走上文學創(chuàng)作道路之后,肖亦農始終對沙漠的題材和沙區(qū)的變化非常關注。
沙漠的可怕肖亦農是非常熟悉的:“沙暴過來就像一堵墻,能把車的前臉都打光,馬車都被淹沒,經(jīng)常有人畜失蹤死亡!闭蛉绱,人們一直認為庫布其、毛烏素兩個沙漠地區(qū)不適合
人類生存,人們苦苦掙扎不斷遷移。“但近十幾年沙漠驟然綠化了,讓我非常震驚。久待的地方你可能感受不到緩慢的變化,但突然有一天沙漠沒了,你找不到了, 我一想這是個很好的題材!”有關部門告訴肖亦農,毛烏素沙漠在鄂爾多斯高原消失了,庫布其沙漠的治理也達到45%!斑@就很了不得了,這就是說有3萬多平方公里沙漠變成綠洲了,因此我才開始‘尋找毛烏素’。”而在肖亦農成文后,最初這部報告文學在《中國作家》全文刊發(fā)就是用的“尋找毛烏素”這個題目,而之后所引起的一系列強烈反響,卻是肖亦農始料未及的:“當時就是想把個人感受寫出來,比較天馬行空,希望能藝術化地展現(xiàn)這個綠化傳奇,典型的中國式傳奇。”
40年前郭小川“沙中尋綠”,我現(xiàn)在是“綠中尋沙”
在采寫作品的日子里,肖亦農經(jīng)常會想起詩人郭小川。這不僅在于青少年時期曾受過他詩歌的滋養(yǎng),喜歡他那豪氣干云的澎湃激情和朗朗上口的動人辭章;更在于郭小川在上世紀60年代中期,曾深入烏審旗的烏審召公社采訪,并撰寫了《牧區(qū)大寨——烏審召》。這篇當時發(fā)表在《人民日報》頭條位置上的長篇通訊,再加上《人民日報》的社論,一下子把隱 在毛烏素沙漠腹地的烏審召推到了全國人民面前,成為全國人民的學習榜樣。這與今天肖亦農的《毛烏素綠色傳奇》達到的效果何其相似?所不同的只是,當初郭小川是在“沙中尋綠”,而他今天反而是在“綠中尋沙”。
“在尋找毛烏素沙漠的日子里,梳理我國的治沙史時,我總覺得引起全國范圍內對治理土地荒漠化的關注,應該始于郭小川那篇文章和對牧區(qū)大寨烏審召的宣傳。
這應該是郭小川和烏審召留下的歷史意義!惫〈▽懲辍赌羺^(qū)大寨——烏審召》后仍難耐創(chuàng)作沖動,又寫了長篇報告文學《英雄牧人篇》。在這部3萬余字的報告文學中,郭小川寫了在茫茫沙漠中尋找綠色時的那份焦慮和不安,當見到蒼黃大漠中烏審召這塊綠洲時的那種興奮和喜悅。他寫烏審召移栽沙篙、植樹、切草皮開砂石建草園子。詩人被草園子(草庫侖)的景色所陶醉,他寫道:“這水色風光,使我們一下子想起了江南的水鄉(xiāng)。然而,我們在江南水鄉(xiāng)也沒有見過這用圍墻圍住的 田園,只有大城市的某些大公園可以與之相比”。
這是一部用文學記錄的“牧區(qū)大寨”烏審召治沙史。40多年后,肖亦農被綠色烏審所感動,沿著郭小川先生的足跡開始了他的毛烏素沙漠之旅;同是尋找,郭小川在尋綠,而肖亦農卻在尋沙。40年前郭小川在“哦,簡直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海,濁浪般的沙丘一直沖向天的盡頭”的毛烏素沙漠里尋找到了只有大城市“某些大公園可以與之相比”的烏審召的“草園子”;而肖亦農在綠色烏審尋找兩年有余,驅車數(shù)千公里卻未在毛烏素大地尋找到一處“一直沖向天的盡頭”的“濁浪般的沙丘”。
“當年郭小川尋綠也好,我現(xiàn)在尋沙也好,都是在尋找、紀錄這個過程。”肖亦農說。
巴圖灣的老鄉(xiāng)們告訴他,無定河兩岸是大沙漠最多的地方,殷玉珍、烏云斯慶、盛萬忠、牛玉琴這些全國綠化模范就誕生在這些大沙漠里。郭小川先生若是看到今天毛烏素沙漠這般變化,不知會起多大的詩興?但在40多年前,看著這“浩浩乎乎沙無垠”的毛烏素沙漠,詩人都停止了想象,開始嚴肅地計算一道數(shù)學題,那就是 治沙英雄寶日勒岱們,何時才能把烏審召沙漠栽遍沙蒿沙柳?“烏審召人告訴我們,如果按這7年來的速度,大概要300年。”郭小川在文章中感慨道: “哦,300年,如果30年按一代計算,整整十代!”
“300年太久,郭小川的希望,終于在40多年后的烏審大地變成了現(xiàn)實。于是,在綠色烏審的毛烏素沙漠里,才出現(xiàn)了我這樣的執(zhí)著的尋沙人!毙ひ噢r語氣中透著自豪。
第六屆魯迅文學獎獲獎報告文學《毛烏素綠色傳奇》授獎詞
鄂爾多斯毛烏素曾是荒涼的沙漠,如今放眼望去卻是無際的壯美綠色,這本身就是當代中國的一個傳奇。肖亦農通過深入采訪與周密調查,以體驗與感悟相結合的藝術方式,充分展示了毛烏素治沙人的生活世界和精神風貌,熱情謳歌人民改造世界的奮斗與創(chuàng)造。情感真切,視野開闊,結構綿密,體現(xiàn)了報告文學積極參與時代變革的實踐精神。